Fever Igniter

·程序员x人工智能？

·灵感来源于电影《Her》，原电影BE了，所以本来这篇也要BE，但是在某位要考试的姑娘还有几位基友的要求下，强行HE了

·希望那位今天考试的姑娘顺利

·私设如山

·OOC

·请勿上升真人



Him

0.
我们需要一位实验者证明我们制造出了一个人工智能，一位真实的“人”。

1.
姜丹尼尔拿到新手机的时候其实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看了看手上有着泛光的光滑外壳的黑色手机，抬头问面前带着金丝眼镜的微笑男：“所以是要我试用这台手机三个月？”

面前的男人有一双上翘的眼睛，看起来像是狡猾的狐狸。他透过镜片看着姜丹尼尔，莫名地让姜丹尼尔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准确的说不是手机，而是手机里装载的人工智能。”

按照他的说法，这是公司人工智能开发部最新的成果，据说是除了实体以外最大限度地复原了一个人。现在这个人工智能正在测试阶段，如果测试结果令人满意，那不久这个人工智能就将投入市场。

“内测人员就决定在公司内部选择了，我们筛选了一下合适的人选然后抽了一下签，就选择了你。”

不是，这么重要的测试任务就直接抽签了吗？

微笑男似乎把姜丹尼尔脸上的无语看成了不信任，拍了拍他的肩说这个手机很安全，如果出现了问题你可以直接到楼上我们部门找我们。

我们期待你的反馈。

2.
姜丹尼尔是一位手机软件开发者，每天的任务就是自己或者和组员一起讨论新软件的方案，然后公司通过以后进行程序开发。

他所在的公司涉猎广泛，最重要的部门就是藏在楼上的人工智能开发部门。公司投入了大笔资金希望楼上的人可以最先开发出适合投入市场的人工智能，率先占领市场。

现在满载着公司希望的人工智能就藏在姜丹尼尔手上的手机里。

下班回家的姜丹尼尔盘腿坐在床上打开新手机。新手机的界面与普通手机的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一个白底图标，上面画了三个点。图标的名字叫AI。

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

好直接的取名。

姜丹尼尔内心嗤笑，然后点开了图标。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手机一黑，紧接着屏幕上就冒出了一排字，还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很清晰，虽然带着些许难以避免的电子音，但是不仔细听就感觉不到。

看来做得还挺认真的。

姜丹尼尔想着，嘴上顺口就问道：“你是谁？Siri还是Cortana？”

“……你怎么不问是不是Alpha Go。”

“那你是吗？”

男人的声音没了，再响起来的时候竟然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叫邕。”

“不是洪也不是孔。”

3.
刚开始姜丹尼尔和邕的生活挺累的。

姜丹尼尔是个夜猫子，经常灵感来了就工作到半夜，没灵感就玩到半夜。单身汉从来不进厨房，饿了就来份外卖。唯一算得上健康的就是他还会坚持锻炼。

然后他的逍遥生活就被邕打破了。

每天晚上只要过了十二点，如果不是在工作，邕就会开始播放巨大声的音乐逼迫姜丹尼尔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去睡觉，不睡觉就不停，关机都关不掉。

“我检测得到你的呼吸声，建议你不要欺骗一个人工智能。”邕得意洋洋。

到了早上七点半又会放音乐把姜丹尼尔叫醒，依旧是关不掉的音乐，逼迫姜丹尼尔爬起来大喊一声我醒了才会停下来。

姜丹尼尔尝试过不管邕，让他自己放音乐去，半个小时后音乐停了。正在姜丹尼尔洋洋得意时手机铃声响了，他的好友金在奂非常愤怒地在电话的另一边咆哮到赶紧滚去睡觉你的AI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我还要睡觉！

算你狠。姜丹尼尔吃着外卖说你们人工智能都这么妨碍正常人的生活的吗。

“有点烦啊。”

屏幕上的声波图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了一张画着曲折折线的图片：“这是你上个月体检的时的心电图，你的心脏可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屏幕上又换上了一张报纸图片：“三天前你公司在的那栋楼的隔壁楼，有个程序员熬夜猝死了。”

“所以为了你的身体，我建议你养成比较正常的生活作息。”不知怎么的姜丹尼尔竟然从邕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股委屈，“如果你觉得我妨碍了你的生活，我就不放音乐了。”如果邕有实体，姜丹尼尔面前估计就是一个皱着眉头委屈巴巴的青年了。

姜丹尼尔吃着牛肉饭越吃越不是滋味，想着邕也是为了自己好，虽然方式直接了一点，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那我还是听你的吧。”姜丹尼尔嘴里塞着饭含糊地说。

屏幕嗡地一下显示出了一张笑脸，很古老的黄色大圆脸，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你以后也少吃外卖吧，不健康。”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4.
度过了最开始的磨合，以“睡眠事件”为信号，一人一人工智能才进入了友好相处时期。

“邕，你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姜丹尼尔很好奇，虽然现在这人工智能就在自己手上，但实际上自己对它并不太了解。这几天的相处邕除了表现出特别会闹事以外并没有什么与其他人工智能，比如Siri的差别。

“我叫邕，制作者是你公司在你楼上的那群研发人员。我性别男，今年23岁，最喜欢的食物是猪蹄，不太喜欢青菜……”屏幕亮起来，在邕说到某些关键词的时候还会附上照片。

“等一下。”姜丹尼尔打断了邕图文并茂的介绍，“先不说你有没有胃吃不吃得了猪蹄，你怎么有这么细致的设定？”

姜丹尼尔以为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无实体的人工智能，但是现在看起来像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藏在了手机里。他有名字，有年龄，有自己的爱好和厌恶。他会关心别人，别人不理解他还会委屈，言行举止里带着一点机器不应该有的情感。这让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没有实体的人工智能了。

“因为我本来就是‘人’啊，一个没有实体由数据构成的‘人’。”邕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温柔地声音从外放设施里传出，“我的一切都是向最真实的人靠近的。”

所以我有着名字，有年龄，有爱吃的东西讨厌的运动，面对不同的事情还会有不同的反应。如果数据可以触摸到，那你的面前就会有一个我。

“那你有外表吗？虽然你还没有实体，但是要做一个真正的人肯定是有外表设定的吧。”虽然有一点惊悚，但是姜丹尼尔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邕沉默了一下，然后扭扭捏捏地说确实有，但是不能给你看。

“因为我实际上没有情感，我现在的反应都是在大数据下模拟出来的。我有一个模拟对象，我的行为大部分都和他类似，所以我的外貌设定也基本就是模仿对象的外貌。根据隐私条例，我不能给你看。”手机抖了两下，像是邕耸了耸肩。

“……不会是因为丑吧。”

姜丹尼尔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手上一阵烫，烫得抓不住手机只好把它丢了出去。手机在柔软的被子上滚了一圈陷在了里面，屏幕朝上映出红色的光，大概是邕被气红了脸。

“你才丑！”邕的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度，屏幕上开始循环姜丹尼尔在各种合照里面的放大版表情包。

姜丹尼尔赶紧抓过手机连连认错。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姜丹尼尔拿起床头的糖往嘴里赛了一颗，“能不能有点人工智能的冷静。”

“抱歉，不能。”邕虽然还有点生气，但是声音已经回到了正常音调。他关掉了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表情包，换回了正常桌面。

“我的目标是做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完美的‘人工智能’。”

所以邕会和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会哭会笑，会生气会无奈。邕有着一些人类有的不完美之处，也许有点小心眼，也许会记仇。这些小小的不完美在人工智能的领域内被无限放大，像是巨大的鸿沟割裂开了他们。邕无法做到像其他人工智能一样随时冷静的处理数据，但是却可以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

在纷繁复杂的数据里，有一颗虚拟的心脏在跳动着。

“……那你会爱上人吗？”

邕没有回答，只是调出了时钟页面：“你该去睡觉了。”

姜丹尼尔说你不要转移话题，邕直接调出了通讯录里上司的页面，姜丹尼尔只好悻悻地去刷牙。

手机躺在被子里，屏幕一闪一闪，有人目光闪烁轻轻地说：

“理论上来说，会。”

5.
姜丹尼尔一直都不太喜欢参加公司的聚会，在他眼里就是一群压力过大的人找个机会在一起喝酒耍酒疯。

“你应该要适当参与社交活动，而不是每天蹲在电脑前打游戏。”邕调出邮件界面说今天晚上就有一场聚会，你可以去试一试。

“但是那很无聊。”姜丹尼尔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群大腹便便的领导，还有一些和代码打了八百年交道已经忘记人长什么样子的程序员，一群人喝高了以后载歌载舞的样子，脸都皱在了一起，“还不如和你聊天。”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我已经发了邮件替你报名了。”

姜丹尼尔突然很想把邕从楼上丢下去。

“你的世界里是人，不是机器。你不能习惯了与我的交流就失去了别人交流的能力。”邕像是个哥哥教育弟弟，“所以去吧，我跟着你。”

这就是为什么姜丹尼尔一脸拘谨地站在宴会厅里靠着自助餐桌看着人来人往的原因。

人事部负责签到的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姑娘，看到姜丹尼尔出现非常开心地说刚好人工智能开发部的“科学怪人”没来少一个帅哥，你来了就刚好了。说着就把他推进了会场。

姜丹尼尔平时不怎么到别的部门走动，看着满场陌生面孔，只好走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吃东西。邕在口袋里震动说让我看看有什么吃的有没有猪蹄……

“吃完了别忘了去和别人聊聊！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邕唧唧歪歪。

“知道了。”姜丹尼尔咬着牛排应付道，想着这牛排烤太过了一分熟比较好吃，“你怎么和我妈一样。”

邕没了动静，姜丹尼尔正奇怪，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是姜丹尼尔吧？”背后是一个娇小的女子，扎了个丸子头，脸上有点肉但是不胖，眼睛很大，姜丹尼尔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她一手有点紧张似的抓着蕾丝裙子的边，伸出另一只手说我是财务部的朴莉娜。

姜丹尼尔愣愣地说了声是，发现自己还端着盘子以后赶紧把盘子放下了。

朴莉娜低头笑了笑：“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一个人，就过来聊聊天。”

两个人的气氛有一点点尴尬，姜丹尼尔绞尽脑汁想着不应该让人家找话题：“……财务部是不是天天和数字打交道？”

“还好吧。你们编程难道不也是么，不是说只有1和0。”朴莉娜把一缕头发撩到了耳后。

“不是，其实我们还会在一起开会讨论一下软件主题，比如我们要做一个游戏那么要做给谁玩，想要以什么为主题……”

“我其实挺喜欢玩游戏的。”

“你喜欢什么？”

朴莉娜说了几个听起来像是女性向的游戏，姜丹尼尔没玩过，只能顺口分析了一下这几款游戏流行的原因。

两个人面对面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姜丹尼尔挠挠鼻子想着要不要再起一个话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姜丹尼尔打出手机一脸歉意地说我有点事情接个电话。

走出会场姜丹尼尔长舒一口气，听到邕说你们的对话也太尴尬了。

“你平时不是跟我不是很会说吗？”

“只是和你而已。”姜丹尼尔假装打电话走到了酒店外，“我只和你说过这么多话，面对面的。”

晚上的风有点凉，带着一点点潮气吹到了姜的衬衫上。姜丹尼尔刚刚在酒店里有点热，开了最上面的两个纽扣，此刻的领子在风里轻轻摇动着。四周是热闹的商业区，车水马龙的，行人走在路上说说笑笑着，有人大声地讲着电话，也有一家三口牵着小孩笑着走过。

姜丹尼尔一个人酒店门口看着。

“……那我们走吧。”邕叹了一口气，气音落在姜丹尼尔的耳边，像是真的有人轻轻吹了一口气，有一点点痒。

姜丹尼尔掩饰一般换了一边听手机：“你不要我继续回酒店了？”

“……算了，还是我们聊天吧，反正我除了没实体也算是人了。”邕发声的时候手机总会微微颤动，“我想听你刚刚想的那个游戏的设想。”

“好啊。”

姜丹尼尔回答着，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微笑了起来。他拿着手机走进了人流中，就像所有的平常人一样邕温柔的语气打着电话，仿佛在和重要的人述说着生活。

虽然对方其实是一组庞大的数据。

6.
姜丹尼尔一天都没有和邕说话，把邕放在口袋里一直都没有拿出来。一直到了下班回家。姜丹尼尔换上了家居服，把邕往床上一丢，然后也把自己往床上扔了上去。

“你怎么了。”邕圣祐在后台打开了拨号键盘准备如果姜丹尼尔生病了就打电话给医院。

“我做了一个月的策划被上面否了。”姜丹尼尔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我觉得那个挺好的，也许还可以挽救一下？”邕查看了一下过往的数据，然后调出策划，在上面用红笔画了几个圈，“比如这里，你可以对比X公司的游戏……”

姜丹尼尔闭上眼睛听着，时不时嗯几声表示自己在听。邕自己作为数据构成，确实更了解游戏，几下就勾出了几个关键点。

姜丹尼尔早上出门的时候把窗户打开通风，现在到了晚上夜风有点凉，吹得窗帘飘动，姜丹尼尔也有点冷。他缩了起来，把手机拿在手上。

邕似乎通过机身感觉到了姜丹尼尔的体温：“你把我靠得离你近一点吧。”

姜丹尼尔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手机放到了胸口。他感觉手机嗡了一声，然后温度逐渐提高。

“我不能升温太高，要不然芯片就坏了。”邕的声音也因为在姜丹尼尔怀里而有点闷闷的。

“……挺好的。”姜丹尼尔想起来自己在家里的两只猫，皮特和鲁尼，因为租的房子不能养猫，他只能把猫放在父母家里。以前他躺在床上，皮特和鲁尼就会跳上床一只趴在他的胸口
一只枕着他的手。两个小小的热源体即使在冬天都带着令人安慰的温度。

“虽然你比不上皮特和鲁尼。”

“……我要是有实体你那两只猫都只能靠边。”

姜丹尼尔平躺着，把手机放在胸口。

“话说你为什么不换一间房子，这样你就可以养猫了，皮特和鲁尼。”

“因为这是去公司最方便的房子，而且便宜。”

“你现在的工资完全可以租更好的房子。”

“我知道。”姜丹尼尔看着天花板，“只是……没了搬家的力气。”

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姜丹尼尔站在新家的门口，想着自己未来的生活就要在这里开始了，虽然这里不是令他最满意的房子，但是也算凑活。他努力工作，想着可以尽早换一处住处。但是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将棱角磨平，那点活力在没日没夜的重复工作里面给磨完了。当姜丹尼尔终于有钱换房子时已经没了换房子的心情，只想着得过且过。

他学会了对满走廊的小广告视而不见，习惯了无通知的断电断水，也可以忍受偶尔楼下喝醉了的男女大声漫骂。回家的时候就可以撸撸猫，然后再回去继续工作。

都说时间会磨平棱角，却没能让他继续向前，反而像是溪里的鹅卵石，虽然光滑却也就是沉寂在生活的河流里，任由着时间将他抛在身后。

“我也想认识更多的人，但是我每天和甲方斗智斗勇，回到家话也不想说。程序确实不会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但是一不小心写错后再检查错误简直要让人疯狂……”

姜丹尼尔像是打开了话闸一样说着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没有了高楼里程序设计员的光鲜外表，有的也只是一个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对着人工智能絮絮叨叨的普通人数着日子回忆过往。

窗外是笼罩在夜色里的屋楼，露出点点橙黄的灯光，透着一点人烟气息。

邕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沉默到姜丹尼尔以为手机没电了。他拿起温热的手机，发现屏幕上一条一条的都是要出租的房源。

“我刚刚查了一下方便你早上上班，租金合适，周围环境比较好，而且可以养猫的房子。”邕将某几条房源标亮，“我觉得这几间比较适合你，根据我的分析。”

“我说是23岁，比你大一岁，但是要我讲大道理又有点难，毕竟我没有真实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说了你估计也不会听。所以我就一句话。”

屏幕上换了一张海报，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沿着道路迈步奔跑。

“跑吧，阿甘。”

路还长着呢，未来的风景你都还没看见，停下来未免太可惜了。

7.
姜丹尼尔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倒计时，目前的数字是“30”。

“还有一个月试用期就要结束啦。”邕大大咧咧地说着分别的话。

姜丹尼尔这才意识到两个月过去了。

他和一个没有实体的“人”生活了两个月。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开始倒计时。”姜丹尼尔端着咖啡皱着眉头看着大大的30，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不停地提醒他马上邕就要走了。

你又是一个人了。

“早点开始倒计时，让你知道马上就要分别啦。”邕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此刻姜丹尼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邕是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无比冷静的“人”，“这样真正分别的时候你就已经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太难受了。”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分别不一样。分别的一瞬间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然后你要用漫长的时间去等着伤口愈合，虽然它可能早就不会痛了，但是回忆的时候总是有些苦涩。倒不如早早就预备好分别，每一天都在一点点告别，将离人慢慢从生活中剥离，在感受不到的时候，在习惯的时候，迎来这漫长告别的终结。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明知结局就是分别，还想着把分别拖得漫长一点，好像这样就不会痛苦，告别的音符永远都不会落下。

但是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8.
倒数最后一天是周末，在邕还没放音乐叫姜丹尼尔起床时他就爬了起来。他没和邕说早上好，自己默默地做好了早上的一切后拿上了手机出了门。

“三个月了你基本没有去过我家和公司以外的地方。”姜丹尼尔开着车对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邕说，“算是我待客不周。”

“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丹尼尔开车去了一个城市边的小村落，将车停在村口。

村落看起来像是开发得不太完善的旅游景区，有着几间客栈，路上也有几个戴着帽子背着登山包的游客，但是不多。最多的还是穿着朴素的老人，坐在门前的木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或是叫卖着自家种的水果，有人来了就热情地捧上一把给人看光滑的果皮，邀请他们尝一个试试。

几只猫踮着脚尖从围墙上跑过，阳光下阴影拉得老长挂在墙上。

姜丹尼尔举着手机给邕做着介绍。

“我很早以前的时候喜欢自驾游，先把城市的周边都游遍了。后来工作忙了，也没心情再出来玩了。”姜丹尼尔在路上转了个圈，给邕展示周围古旧的土墙，墙边开着朵小黄花，缀着几滴露水一摇一晃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小村落，还没完全被开发。”

邕点开了搜索引擎，被姜丹尼尔说这地方没什么游客来，你基本找不到资料，乖乖跟我走吧。

姜丹尼尔带着他走过了狭窄的小路，两边是人家，院子里都种了树，枝繁叶茂，伸展开的枝叶窜出了墙，洒下一片片浓荫。

姜丹尼尔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跳上山的路，路像是以前铺过的，不过似乎年久失修被疯长的野草埋没了踪迹。最近又有人上山才勉强露出了道路。姜丹尼尔怕虫子，走山路总是走得又急又快，还时刻警惕着树上会不会突然掉下来一只毛毛虫，树丛里会不会突然飞出来一只蜜蜂。

“你如果走慢一点，不要这么晃，我可以告诉你这些都是什么生物。”

“我如果走慢一点，你就会被我丢在这里和这些生物作伴。”

邕发出了一种不屑的嗤笑，然后尽量挑看得清的生物说给了姜丹尼尔。

山顶上有一家小客栈，姜丹尼尔偷偷定了一间房间。

“在这里晚上可以看到星空，然后可以看到日出。”姜丹尼尔站在阳台上说，“不如你找到的照片那么壮观，但是……足够真实。”

这就是我们所生活的地方。

我想和你分享我所走过的路里我最喜欢的一条。

9.
半夜姜丹尼尔裹着杯子坐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满天星河，把邕放在旁边的垫子上。

邕说那边是最有名的北斗七星，顺着勺子往北看就是北极星了：“那颗把无数人从迷途中拯救出来的星星。”

“……天上有三角形的星座吗。”姜丹尼尔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有啊，南三角星，不过现在你可能看不到。”邕的屏幕上出现了南三角星的图片，深蓝的背景里点缀着三颗闪耀的星。

姜丹尼尔将这张图存了起来。

“明天我们就要说再见了。”姜丹尼尔拿起旁边的啤酒喝了一口，感觉到麦芽和酒精混合带着些许的苦涩，还有细密的泡沫在嘴里破碎，“我觉得……”

我可能喜欢上了你。

这可真是惊世骇俗的一句话，一个人在三个月里喜欢上了没有实体的人工智能，但是姜丹尼尔偏偏就觉得这就是爱情，没有惊天动地海誓山盟，也没有你侬我侬互相暧昧，就是水到渠成一般，日子过着过着就无法与对方离开。

邕打断了姜丹尼尔的话。

“我不知道你具体会说什么，虽然我计算出了2145种可能。但是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只能说抱歉。”

“还有一会儿我们就要说再见啦，所以我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想再多也没什么用。”

“我没什么好话说的，大概只能给你搜索一首诗朗诵一下，但是会不会不太正式不太真诚。”

姜丹尼尔用手捂住了手机外放装置。

“我觉得我喜欢你。”姜丹尼尔还是说了出来。

“……别，你这样让我觉得有一点罪恶。”邕又开始叹气了，“给不了你什么还骗了你感情，听起来好像电视剧里的渣男。”

“你只是孤单坏了，有个什么东西陪你，你有了情感寄托你就喜欢上了。”

“但是。”邕停顿了一下，“但是你还会遇到非常多的人，多到我短时间内计算不出来。在这里面你还会遇到很多非常非常好的人，还有你真正应该爱的人。”

“等你遇到对的人时你就知道我只是你庞大的生活程序里一个小小的数字而已。”

“但是一个数字的错误会导致整个程序的崩溃。”姜丹尼尔指出。他电脑里藏着十几个未完成编写的程序，每一个都是中间出现了一个小问题，然后整个程序都失效。

“……那我也只是个过程，你最终得到的结果不是我。”邕加快了速度，似乎是因为时间不够用了。

远方的山脉已经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光晕，像是有什么巨大而明亮的东西在后面。

“我会被洗去数据，如果我可以进入市场也是另一个我了。但是你还会带着过往继续向前，所以别被回忆拽着回头看，也别止步不前。”

“我给你挑好了那么多房子，快去看看。还有多去认识别人，我不在了你就找别人，我看那个什么朴莉娜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下，虽然你们上次的对话很奇怪。”

光芒愈发明亮，天上的星星融化在了光芒中。

“最后，最后就是你记得要往前走，去尝尝人生其他的巧克力。”

“然后，再见。”

声音戛然而止。

远处的太阳终于完全升起，将耀眼的光芒洒向大地。

姜丹尼尔眯着眼睛，用手稍微遮了遮阳光。他想着这太阳实在是太刺眼了，虽然美丽得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他有点想哭，但是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泪。

他拿起黑屏的手机，回房间收拾行李，下楼退了房。

太可惜了。

姜丹尼尔开着车回家。

邕还没看到日出就走了。

10.
姜丹尼尔在家里躺了一天，像是失了魂。

第二天他爬起来，在房源里挑了个最喜欢的打了电话过去，跟房东商定了看房时间。然后他把邕修改好的软件策划从包里拿了出来，换成了自己原来的那个，哼着歌去上班了。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姜丹尼尔看见那个给他手机的微笑男站在他的座位旁和隔壁的同事聊天。微笑男看见他来了就说让他去楼上找负责人反馈一下使用感受。

“……我觉得相处感受会更好。”姜丹尼尔说完后转身上楼，留下微笑男挑了挑眉毛。

同事在旁边问说黄旼炫这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我们大概成功了。”黄旼炫微笑着说，“他把邕当人看了。”

“邕？这不是你们那个负责人的姓吗？”

“……毕竟是他创造的，他的儿子冠他的姓也没什么错。”

11.
姜丹尼尔第一次走进人工智能开发部。

所有人手上都拿着文件步履匆匆，低着头看也不看姜丹尼尔一眼。

姜丹尼尔正想着要不要打扰一个人直接问一下，就发现正前方有一个人朝他直直走来。

来人身材瘦高，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子被他穿出了大牌的气场。他有着一头看起来柔软的黑发，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有三颗痣，就像天上的南三角星座。

姜丹尼尔莫名感觉世界一片寂静，所有急匆匆的人都停下了步伐，只有那个人在朝自己走来，脚步坚定。

他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说：

12.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Fin.